桑落鹿鸣

【六一匿名捉迷藏】【璧花】 双字囍

  没人知道的假,可不就是真吗。




  花无谢坐在床上,身着一件刺目的喜服,双目空洞的在等他的郎君。




  他想他该是喜欢连城璧的,所以应下婚约时他才这么坦然的对着父亲和哥哥说无谢愿意。可是花无谢又打心眼里清楚,倘若连城璧放在花家脖颈上的刀能再缓上一缓,他都不会坐着喜轿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来到无垢山庄。




  连城璧怎么就看上他花无谢了呢?花无谢心里有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是配不起这般大动干戈的。




  可他又是猜不透连城璧的,花无谢清楚这点,亦如当初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然公子他都瞧不透,又那里能看破这个撕下伪装满身仇怨的弑神来呢。




  罢了,花无谢想,猜来猜去的终究对结局无一丝影响,反而惹得自己心生了些许不快,没那个必要不是?




  他此生都是身不由己,反而看得开了,任由着老天摆弄,福祸悲喜花无谢也都一一接下,有一老词儿最是衬他,是叫做听天由命的那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缓缓推开,“吱呀”的一声响让困的有些迷糊的花无谢突然惊醒,手攥着衣角不知所措,掩在大红盖头下的眸这才露出慌乱,可往哪处瞧也皆是缱绻的赤红,像是无尽的黑夜和墨泼的静寂。




  眼前缓缓亮堂起来,连城璧挑开了盖头,瞧见了他的新娘,也窥见了花无谢自以为藏的很好的惊慌。




  这场喜事到最后竟比着当今圣上指名叫花无谢去战场上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还教人难以面对。




  连城璧最后也没舍得逼他,同花无谢喝了一盏合卺酒,告诉他要是饿了就吃桌上的糕点先垫垫,规矩到底不能改,只能先委屈他了。然后连城璧收拾收拾,去了外间。




  花无谢曾不能免俗的以为,连城璧会对他说如何如何爱他,或者不是爱,只是利用,早早的让花无谢认清。可连城璧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简单的关心了他一下,像是二月的春风,吹的花红,抚的柳绿,却又独善其身着,不落一点错处。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是没错,可他同连城璧的交情也太淡了点。花无谢对连城璧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六君子之首和杀伐果断的武林盟主上。而对于眼前的这个连城璧,他却一无所知,因为他知道,这个连城璧,不是那个记忆里的君子,也不是那个传闻中的弑神。




  从连城璧挑开他盖头看自己的第一眼,花无谢就知道,这又是一个新的连城璧。




  别问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肚里的百转千回终究还是被睡意击溃,花无谢同周公相会之前就着没吹灭的烛光瞧见了门上的一个朦胧黑影,该不会是连城璧,他想着,却越看越像。




  芳菲尽的四月天里还是一派桃红柳绿,这儿天冷,桃花一类的开的晚,败的也晚。于是那些个文人墨客就着景色,又遣出了好些酸文腐词来,把花绣的像女儿家的胭脂,芬芳馥郁里透着一颦一笑,最后也不知醉了谁去。




  第二天花无谢醒时天都已然大亮,他起身清醒了下,教屋外的丫鬟听见了动静,敲了敲门,询问他要不要人伺候。




  自是不用的,花无谢根本就没想起来,他想赖在床上,就这样,什么都不用面对,什么都不用想。




  脑海中却免不得的被连城璧所占据,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娶他呢?放在五年之前,说有所图谋花无谢还是信的。毕竟那时候的神京花家还风光无限着,像是乘着六月风的鲲鹏,让人以为能扶摇直上着九万里去。可如今的花家却像是猪八戒照镜子,照的里外不是人。哪天他爹突然被削了职位或是直接调到哪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做县令也不是没有可能。




  功高盖主这个词,放哪里都是杀头的大罪。




  花无谢知道,旁人自然也知道。可就在人人避之的时候,一个连城璧凑了过来,带着聘礼,也带着威胁。




  若他不嫁,也是说了笑。腹背受敌这境况他一个人受倒也无妨,可若是因为花无谢自己连累了花府上下,单是自己心里的那关他就过不去。




  一个武林盟主的手尚且都能伸到朝廷里去,花无谢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更何况他嫁进来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的,此时皇上若要动花家也得看着连城璧的面子上一忍再忍了。




  江湖里没人想和朝廷扯上关系,他们觉得官场脏,不如天天采菊东篱下来的舒爽。朝廷也绝对不想和江湖人士亲近,一是觉得自己单是血脉就比那些个粗人高贵,二来是安逸惯了,同这些打打杀杀作日常的江湖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是知道有的放矢这词儿的,何况连城璧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小人物,他是江湖里的王,一个足够让皇上小心再小心的人物。




  没人会瞧着国泰民安不爽了,拍拍袖子去挑事不是?而一旁破晓时就起了的连城璧自是熟谙这道理,或者说他向来明白这些藏在人心里的不言而喻。




  冰冰在门外等了许久,瞧着院里的柳默不作声。她也不明白连城璧为什么会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按理说娶花无谢,还不如娶了沈碧君去,割鹿刀当嫁妆的威风可不是每个千金小姐都有的。




  今日连城璧的腰间难得挂了一块玉佩,不仔细看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单看着觉得精巧,像是价格不菲的美玉。




  这玉的故事被连城璧擦拭干净又埋回了土里,谁也不说,他想了就就着晨光抿一口茶,自己给自己讲一回评书来。




  不过今日连城璧一盏清茶还未入肚就来了客,是傅红雪,黑衣黑刀的客就只会是傅红雪一个,连城璧遇着许久不见的故友,说不开心也是假的,冰冰也连忙迎人进来,墨色衣袂带起了风,却硬是将四月天的暖意掺了份冰雪进去。




  “来给你送贺礼。”傅红雪也没同连城璧客套,一进屋就道明了来意。




  连城璧也了然,傅红雪平日被那个作天作地的皇上缠在皇宫里,若非什么大事,按皇上的性子定然是脱不了身的。




  连城璧倒也生了趣,给傅红雪添了杯茶,问他:“这次是什么理由?”




  “友人大婚。”




  连城璧听之一愣,友人这词对傅红雪来说有多罕见从朱厚照答应他出宫就得以见得。连城璧笑了下,接过傅红雪送来的礼道了声谢。




  傅红雪点头应下,直说了他心中的疑问,“我不明白你这是何必。你不该娶他,这与你,与他都不好。”




  连城璧一惊,觉得这话似是不该从傅红雪嘴里出来。他似乎明白傅红雪的本意,他在说娶花无谢不利于自己复仇,甚至会成为致命的那一根软肋。傅红雪疑惑的大概是这个一直冷静和利益至上的连城璧为什么突然意气用事。




  “雪……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他的。”




  这段故事傅红雪参与过,虽然只是最落寞的尾声,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连城璧现场编造的理由。




  傅红雪不知道以前的连城璧,他认识连城璧时,就已然是了这个模样。




  一身墨色衣袍洗尽了少年意气,眉目青涩被坎坷强硬的抹去,这是白红莲想要的连城璧,却不是连城璧自己想成为的。




  花无谢同他的故事其实也没多长,连城璧重新想了想,把视若珍宝的回忆从满是疮痍的棺椁里扒出来,吹散了上面的浮灰,这才舍得把匣子打开。




  初遇之时,正是神京花家最得意的时候。花无谢也是,眸里的光比同龄人的还要张扬刺目,一身儿的少年气,是还未入世打磨的样子。




  花无谢或许也从没想过是黄粱台上的那匆匆一瞥葬送了他的一生。




  只一眼,便再难忘怀。




  是俗套的一见钟情。连城璧以为他喜欢的是那个同曾经自己有些相似的花二公子,末了才后知后觉。




  他喜欢的是花无谢,连城璧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察觉时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慰藉的光,天天代替月亮,在满是血海深仇的心上留了一寸净土。




  所以他才不断接近花无谢,就像是在把天边月亮拉回眼前,是那么的不可言喻。




  不过连城璧成功了,所以他对着傅红雪才这么有底气,“我就是想不计得失,不管不顾一回。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




  这一次过去,他就乖乖做回连城璧,做回那个世人想要的模样,或者娘亲期盼的那样。




  可傅红雪看事却总是一针见血,“你不觉得顺序错了吗?




  他们该先相爱,然后才是喜结连理。可是连城璧反了顺序,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想过前者。




  果不其然,傅红雪听见连城璧说,“我怎么还敢求其他。”




  别过傅红雪,连城璧绕去花无谢的卧房开门瞧了一眼,没惊动里面的人,偷偷摸摸的像个贼。




  于是连城璧又重新思考,他们该相爱吗?




  这场喜事是他拿着刀逼来的,花无谢不可能不怨他。树叶会埋怨九月的风吹落了他,花无谢自然也该埋怨连城璧强硬的参与他的余生。




  所以他们该怎么相爱呢?




  连城璧推开门,在床上假寐的花无谢吓了一跳,连城璧纠结半天说出口的却只是该起了,再晚午膳怕是赶不上了。




  所以他们不会相爱,得出这个结论的连城璧反而坦然了,像是知道结局的飞蛾义无反顾的在扑火。




  是夜,流月亭上的石台又被摆满了喝空的酒壶。连城璧在一旁似醉非醉,他醉了,可又不承认自己醉了,所以两者中和了下叫做似醉非醉。




  花无谢在哪,他不知道。这场婚结的目的就是把人留在他身边,旁的连城璧什么也不想,又或者是不敢想。




  月被琼浆玉液熏的醉了,连撒下来的光都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连城璧喝累了就靠在亭子上赏月,一点一点的看着月西去,夜色却愈来愈浓。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连城璧好奇去看了一眼,发现来人像极了花无谢。




  “你怎么来了?”




  花无谢皱眉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酒壶,“你醉了。”




  花无谢觉着自己没越矩,他们本就是夫妻,虽说自己被占了便宜落了妻名,却也该是同连城璧最亲近的一个。




  醉了的连城璧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挥洒着他心里难得崩发的孩子气,“我没醉!他们都说我没醉!”




  可连城璧四周空空落落,也就花无谢一个活人。是真醉糊涂了,花无谢扶额,想着怎么把人带回去。




  哪知道他一靠近人就自己凑过来,双手一张拥住了花无谢,带着馥郁的酒香和再遏制不住的苦水。




  “你不爱我吗?那你现在该爱了,花无谢,我总觉着你害惨了我,我余生本该是没有儿女情长的,你闯进来,就该负责。”




  话里的委屈让花无谢不知所措,他见过连城璧的次数统共也就一二十次的擦肩而过,所以之前花无谢才会觉得连城璧对他利用大于真心。




  “你不爱爱我吗?”




  连城璧像是比花无谢还长了几岁,却在酒意的推波助澜下幼稚到了极端。花无谢掺着他回了房,一进屋就被人推到了门上。




  两唇相贴的触感让花无谢心悸了一下,本以为连城璧会深入,结果却只是浅尝辄止的停了手。




  下一刻的连城璧将下巴靠在他肩上,呼出的热气从耳朵烧到了脖颈。




  他说,“你爱爱我吧。”




  一句话就耗尽了连城璧的所有妄想,他缄默不语着,企图拥抱再长些。




  “怎么爱?”




  花无谢问连城璧,可两个人都不知道答案。于是花无谢学着连城璧的样子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轻巧的让连城璧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就这么爱吧。”




  花无谢不会承认自己心软了那么一瞬,连城璧也不会承认自己后面酒醒了。




  如果对方愿意配合,那就一直长梦不醒吧。




  就当……




  你爱我。




  反正没人知道真相。




  连城璧喜欢花无谢,花无谢喜欢连城璧。




  这才是真相。




  连城璧如此想着,圈在花无谢腰间的手又紧了紧,结果被睡着的人一下子拍开,翻个身却又落到了连城璧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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